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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離開這個人。

他斟酌著詞句,說:“好吧,你在想辦法改。但是我怎麽知道你能持續多久呢?也許只是一時心血來潮。”

他態度的松動讓秦非一下喜得收回手,盯著沈吳。“一輩子。有多長我就堅持多長,夠不夠?”

沈吳目光躲閃,看見秦非縮回身邊的受傷的手,終是不忍。

“你……我也不清楚。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我知道。”秦非接過話頭,帶著濃濃的鼻音。“我也不當這是一天兩天的事,你看著吧,哪天你覺得我改得差不多可以了,留下的慣性也足夠持續一輩子了,再來給我這個機會,好不好?”

沈吳扭過頭去,懷著滿腹心事。不忍心和想逃走交替出現在他要迸出的言語裏,不知拿哪一個回饋給這個就像要把心剁碎給他看的人。

“我什麽都不能保證。”終於他無力的說。“我不能當作你什麽都沒做過。我甚至也不知道我有沒有能力原諒你。你要知道,這種事,不是人說了算,而是心說了算。”沈吳指一指自己的胸前。“秦非,你知道嗎?雖然我並不想很苛刻,但從得知你喜歡秦繹開始,你就是一個愛你哥的秦非,而不再是我喜歡的那個秦非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除非我接受這個事實——就是接受你愛別人。你覺得這不會讓我很痛苦嗎?”

“那真的不一樣。”秦非試圖要把這個問題解釋清楚,卻發現自己理屈詞窮。他不能否認自己愛秦繹,因為他確實愛他,這一點也不可能改變。但這種愛和他要和沈吳在一起又不同。可他又不能義正言辭地宣稱自己只是愛“哥哥”,因為性欲竟然真的在他們之間發生了。不過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第二次,不要說秦繹絕不會允許,秦非也覺得自己的愚蠢不可重覆。

他仍然愛他的哥哥,但他可以保證他對沈吳的愛情是獨一無二的,也絕對會當得起對方回應的愛情,甚至更多。但是這種交換還能得到回應嗎?

不管能不能得到回應,秦非知道自己是不會退卻的了。他可以妥協,但絕對不會被動接受失敗。

手臂受過傷,他可以換只手彈吉他;而樂隊剛覆歸就被打散,沈吳擺出要壓到他們不能動彈的態度,秦非第一時間的反應是去求他多少年都不曾主動開口懇求過一件事的父親幫忙。

他性格沖動,但是腦筋好使。停掉龍傳奇的牌,沈吳已經給秦非最危險的信號。

這樣的沈吳,秦非要是還像以前那樣,妄想走強硬路線,只怕會被立馬送進監獄。

畢竟,出軌是死罪,秦非雖然知道,但是他又並沒覺得自己那次是出軌……

沈吳和秦非的談話,只有一個含糊的結果。能不能再給一個機會,他的答案當然是不能。背叛已經發生,裂縫修補不了。但是兩年多的相處,即使是寵物都有了感情,他又如何能當作這個人沒存在過。

所以只能用新的填補那空缺,別讓自己為別人的錯誤背痛苦。

沈吳把管家叫過來,想問問對岑理倫的背景檢查有沒有結果,管家卻面色凝重,說:“少爺,很抱歉,關於錯誤推薦這個人選,我個人要承擔很大的責任,我們擔心這個人並不能通過安全測試。”

“怎麽了?”沈吳好奇地問。

管家呈上一份報告,原來岑理倫被星探發掘之前,在一家牛郎店工作了好幾年。現在打算出道,公司甚至撥給他一筆錢讓他整容,為的就是他熟客太多,怕這段“黑歷史”挖出來聲譽不好,但這事肯定是瞞不住金主的了。

沈吳遺憾道。“這樣嗎?那就只好……”他就算不太挑剔,一個接過幾百客人的鴨還是讓他心裏不舒服的。但他又想起一件事,問:“哪裏的牛郎店?”

管家說了S島上一家夜店的名字。沈吳想起來了,事情就有這麽巧,秦非在S城開演唱會的時候被歹徒錯認成別人打一頓,那個別人可能就是這個岑理倫。

看來這人生活作風非常差,但是沈吳第一次見時對他印象很好。這種反差反而讓沈吳抱了好奇心。

“還是讓他來吧。”沈吳嘆了口氣。“這個人比其他人有趣。如果不叫他來,我都不知道今晚要做什麽。”

沈吳的表情,管家看在眼裏。他的心思,多少也能猜到幾分。這人不就是像秦非麽?沈吳還是愛秦非,只好找個人移情。可是這事不好點破,也確實沒法子。管家咳了一聲,說:“其實還有個事。”

“你說。”

“那個,秦非……”管家看一眼沈吳的臉色,繼續說下去。“秦非聽說少爺有個後宮冊子,非要經紀人幫他報個名。他的樂隊雖然沒活動了,但合約還在沈氏控股的娛樂公司。要說這個,確實也符合流程啊。”

“……”沈吳略帶窘迫,又有點微慍。這是鬧哪樣呢?諷刺他找MB找小歌手一個沒落嗎?

管家適時地插了一句:“他是誠心的。”

哪有這樣的前情人,分手之後要求加入侍寢的備選名單中呢?真是從來沒聽過這種滑稽事。但是這種可笑的事被秦非做出來了。

這麽驕傲的人,做到這一步,實在很為他低頭了。沈吳想。可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要是秦非還是他的人,那就是他的心頭肉,他絕對不可能讓他受這種委屈的。

但現在,只能說,都是報應吧。

“那就讓他來。”沈吳平靜地說。

“好的。”管家遲疑了一下。“那……還要叫這個岑理倫嗎?他背景實在是不怎麽清白。”

“也要。”沈吳鎮定地道。“要他們兩個一起來。”

秦非走進熟悉的宅邸。在他看來這些工作人員有點假,跟他都熟得什麽似的了,還裝模作樣的要過一道道安檢。不過既然裝孫子就裝到底,跟這群蝦兵蟹將計較什麽?

其實工作人員也有苦衷。他們絲毫不想得罪這位大爺,但是,沈吳跟秦非分手,大受刺激,之後召來的人什麽都有,還直接往家裏送,害得他們工作量狂增,苦不堪言。

“不好意思……”工作人員,包括醫生,陪著笑臉應對著秦非。“每個人都是要脫掉衣服檢查有沒有帶不該帶的東西,還有一些其他的……難以啟齒的問題。這是規定,不是針對您一個人。”

到這一步秦非真有些惱火了。怎麽還有這一關?沈吳到底是弄了多少不三不四的人來,他怎麽會這麽不謹慎?

“每個人?到底多少人?還是這些人都不把自己當人,憑什麽脫光衣服給你看?這是人格侮辱。”秦非指著醫生的鼻子罵。

工作人員只好繼續陪笑。“這……我們也搞不清,但是來的人每人都配合了檢查,有可能會覺得這是侮辱的人,根本就不會來吧!”

秦非臉都氣紅了,他都放下自尊到這個地步了,沒想到沈吳的關卡一道比一道討厭。但是見不到boss他能回頭嗎!可惡!等他去把沈吳教育好之後再來好好教訓這些人。

管家小步跑到和岑理倫聊天的沈吳身邊,低聲在他耳邊說:“秦非來了。”

“來的挺快的。”沈吳說,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小聲問管家。“告訴了他要3p嗎?”

“這……”管家犯難道:“現在正在外面脫光做檢查呢,還沒來得及跟他講註意事項。”

“啊?”沈吳一時不知道這個全光的檢查是怎麽回事,後來想起來了。因為他什麽不象樣的人都往家裏弄,安保部門的人壓力很大,就做了這種層層篩選。這當然是很羞辱人的,但是沈氏的條款非常松,不肯配合檢查的話直接回去也不會有懲罰,無非就是沒有機會上位而已。

“別讓他做了,你直接帶進來。”沈吳有些懊惱。他發現自己還是雙重標準,別人受這委屈,無所謂,想到秦非也這樣,他就不開心。

秦非脫到一半,被管家急匆匆趕過來阻止了,他慢吞吞穿上衣,心想:哼!

管家說:“秦先生,這邊請。是這樣的,之前通知的時候也說過了,少爺這回的要求,是3p。要是您不同意,現在就可以往回走,但是一旦跨過了這道門檻,就等於自動同意少爺的所有要求了。”

秦非臉色不善,牙縫裏擠出一句:“我知道!”心裏想的卻是:你想的美!

管家搖了搖頭,停住腳步。“不好意思,我還是要把事情說清楚。我們都是老熟人,您的性格,我也知道,我只能提醒您一句,現在的玩法,是絕對不允許您帶個人情緒的。”管家比了一個NG的手勢。“否則,就立即出局……”

“為什麽人人都覺得我像暴力分子?也不看看我現在這龜兒子樣,不跪下來舔他的褲腳就不錯,還會自討苦吃?”秦非把火悶在心裏,不斷用“見到沈吳再說”來安慰自己。

岑理倫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沈吳問東問西,問他做MB的經驗。這事雖然不會特別寫在簡歷上,但被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岑理倫說:“雖然我做MB做得很讚,但是我覺得我做搖滾歌手會更讚。大概沒有人的夢想會是做牛郎吧?所以我從小的夢想就是做歌手。可是家裏沒有錢,連CD也買不起,只能跟著電視機唱。做MB讓我認識很多人,也漸漸重拾了當初的夢想。不過等我得到做歌手的機會,發現要實現這個夢想還是得靠做MB幫忙。不過,正因為我做這兩行都很在行,所以會得到這些機會也有道理吧!”

還真是個特別的牛郎啊,沈吳忍不住笑了。不過他聽過岑理倫唱歌,誠實評價的話,沈吳只會打兩顆星多一半。天天在浴室裏,陽臺上聽到秦非彈琴,沈吳也總會知道“好”的標準吧!

不過,秦非家境優越,要什麽有什麽,要達到現在的程度不稀奇。可是這個人卻是一步步從草根爬起來的,對這種努力的人沈吳是會偏心的。

秦非被人引進來的時候,岑理倫正應要求再彈唱一首歌,因為沈吳也想不到還有什麽要聊嘛。

秦非聽了幾秒,冷冷地“切”了一聲,嘀咕道:“什麽垃圾歌!”

沈吳早就看到他,聽他這麽沒禮貌,很不悅,就說:“比你唱的要強多了!”

但是秦非專門送給他的彈唱曲他根本沒聽過就拗斷了,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說的對不對,就是直覺要保護岑理倫而已。

“怎麽可能!”前面一系列的侮辱秦非都忍住了,到這裏終於面紅耳赤起來。“在你心裏我就是這種水準?”

岑理倫剛一直很專註在自己的歌曲上,這時候才發現多了一個人。“秦非!”他很驚喜地叫道。“龍傳奇裏面我最欣賞的就是你了!”

☆、無標題

岑理倫不僅很驚喜,更是拿出自己的吉他求秦非簽名,並且如數家珍地指出在哪一月什麽地點的演出秦非真是帥爆了。這副腦殘粉的架勢令秦非的心情大受影響,他黑著臉刷刷刷,感覺自己幹掉對手的計劃全被打亂了。

沈吳的心情也同樣很受影響。他明明是利用新的小姘給秦非一點顏色看,但是為什麽這兩個人一見面就相見恨晚呢!按照這個方向發展下去的話,最後是不是輪到他在一邊幹瞪眼?

唯一很欣慰的人是岑理倫,他發現不止金主十分可愛,還能見到偶像,這個活怎麽就這麽對他胃口呢?但是雖然他覺得金主很可愛,秦非還是要更給力一點。

偶像偶像,要知粉絲總是對偶像產生一種認同感的,這種認同也可能是自我認知的放大和投影,所以岑理倫不是碰巧像秦非才被沈吳挑選到,而是冥冥之中自有命運之繩將他們拴到一起。岑理倫近距離接觸憧憬的偶像,覺得他比想象之中還要充滿王霸之氣,不愧是火爆浪子!

沈吳看見在自己面前一直裝乖的岑理倫完全自然地釋放著電流,而且不是十萬伏特的高壓電,是化學作用的暧昧電流。這到底什麽情況啊!

沈吳低沈地咳了一聲。“你們……過來。”

秦非一下回過神來,他也覺得情況不對勁,準備給岑理倫警告的,卻不敢再用十萬伏特的高壓電流做威嚇了,他撲到沈吳身邊,急急地說:“你就讓他走吧!不就是3P嗎?我一個人就可以當兩個人用了,一樣讓你爽翻!”

沈吳被臨陣變節的岑理倫氣到了,秦非這句話又把他氣得臉疼。他有說過3P的意思是讓他們兩個草自己一個嗎?這些人以為他的腦子有毛病嗎?

沈吳冷著臉,拒絕道:“不可能!”他叫岑理倫:“你先過來。”

岑理倫順從地靠近他,沈吳一手扣上新小姘的腰,對秦非說:“不會就看著!”

岑理倫不愧是MB裏的頭牌,雖然之前對著沈吳彬彬有禮,一下就進入狀態了,偶像在旁邊等下3起來會更爽吧,現在他先一把撲住沈吳就按倒了。

唔嗯……不是這樣的吧,沈吳後腦頂著寬大椅背,被蓋得什麽都看不見,他要說點什麽才好……

“你來真的啊!”

沈吳一邊按住岑理倫色情感十足的手指,一邊聽到秦非憤憤地吼了一聲。可惜沈吳的領帶繃太緊,被壓住連呼吸都不足,反抗的反應慢了一點。而且這個姿勢也是不太容易使力的。

憑心而論,秦非已經忍耐了不少了,而且他是真的下決心要忍到沈吳肯原諒他為止的。但是他畢竟不是綠毛龜,也沒想到自己看到別的男人和沈吳扭在一起的時候,火氣會大到簡直能掀翻整個屋子。他能承受的就到這裏為止了。他不想放棄但也沒有別的辦法,他要控制控制再控制。

沈吳把岑理倫推開了,秦非已經走掉了。

沈吳明白秦非一定很傷心,因為他自己也曾經同樣。

現在他已經把遭到的全部還給秦非了,他感覺已經不那麽生氣了。

他不知道秦非走到哪裏去,讓岑理倫一邊呆著,叫來了管家。管家帶領他到二樓的窗臺,看到秦非一個人坐在花池邊,也還沒有走。

管家說:“他說呆一會等少爺玩完了再叫他。”

至此沈吳覺得已經把秦非欺負夠了。

“只要能呆在你身邊,什麽都可以,再找別人也無所謂。”

“既然這樣的話,一開始為什麽要跟別人?”

“你不高興的話肯定沒有下次了。”

這是什麽話啊!難道他會高興嗎?沈吳真想摔秦非一臉轉身就走了。可是秦非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他只是摔了秦非一條手帕,讓他把眼淚擦擦幹。

秦非哽咽了一下,說:“那時候我怕我哥要死了,我怕永遠沒有他,一時沖動,就……”

“你是原始人嗎?”

“現在不是了。”秦非是真的沒什麽要求了。“不要趕我走。好嗎?你可以很容易就找到別人,但我沒有你就真的不行。我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全部的思考都是怎麽樣才能讓你原諒我。可是真的太難了,如果你不要我,那我連你一面都見不到。但我不會放棄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棄了。不要趕我走,我做什麽都可以。”

“六個月吧。”沈吳沈默了半天,說。

“六個月?”

“嗯。看看我們是不是合適對方,留一個緩沖期。如果六個月後,你還是和現在一樣的想法,我也沒有改變態度,那就試試重新再來。你說的話很吸引人,但是我現在很難相信任何事。”

“我受不了還有那麽長的時間沒有你。”

“如果半年的時間都等不了,還說什麽一輩子呢?如果真像你說的一輩子那麽長,那麽半年很短,不是嗎?”

秦非的事剛剛處理了個大概,沈吳就接到秦繹的電話。沈吳初時就不解,等聽完秦繹幾句寒暄,更是吃驚,因為秦非明顯不清楚秦繹的近況。

秦繹是病人,沈吳就算對他有怨懟,也不會太表現出來。何況秦繹說:可能沒辦法再見面,請沈吳幫著照顧葉楚瀾。這不是遺願,也不強求,但葉楚瀾為人不錯,沈吳也許不介意幫助他。

等問清緣由,沈吳大略知道一點葉楚瀾家族那邊的亂象,以及因為種種事情,秦繹身體狀況非常糟糕,也已經無法再治病。沈吳和秦繹兩個人談起這些每況愈下的事,總帶了一絲遺憾,因為他們是往前翻十幾年的記憶,會看到自己也站在同一頁的老熟人。

“我去看看你吧。”即使隔了秦非的事情,沈吳終究還是於心不忍,出於人道。

秦繹在越洋電話那頭笑了笑。“不用。太遠,你很辛苦,我們也不是那種關系了。 ”

秦繹又說:“你要能護著葉楚瀾,我就很感激。不用麻煩太多,他人身受到威脅,不要讓他死就好。其實不想麻煩你,老是找你麻煩,真不好意思。”

“沒什麽的。”沈吳聲線沈穩地寬慰一個絕癥病人,悄悄拭去眼角的淚。秦繹沒有給他帶來過什麽好處,但這人要走了,他也難過。看新聞紙都會流淚,會為對不起自己的人傷心也不算什麽吧。

“原諒秦非吧。”秦繹不知道沈吳在那邊偷偷哭,繼續說。其實他斟酌過這話該不該由他來說,但是如果不說的話,也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因為他真的很喜歡你。別問我為什麽能夠知道,因為我就非常喜歡你,我弟弟肯定是和我一樣的。”

打完最後一個電話,秦繹的精神疲累已極。

所以他確實喜歡沈吳。盡管沈吳有理由討厭他,卻仍然不會傷害他。

秦繹現在變得很容易心軟,也很怕再受傷。幸而沈吳是個好人,認識他也許是秦繹生活中的幾樁幸運。

“你在抱怨嗎?如果沒有我這樣的媽媽,你是不是認為自己的人生會更好一點。”

“沒有。”

梅麗莎已經知道秦淵將秦繹趕出家門的事,這真令人心碎,照理說秦淵不應該恨秦繹,因為梅麗莎這種強勢的女性,不可能不是出於自己的主觀意願引誘亂倫的行為。但秦淵反而一直沒有將怒氣發洩在梅麗莎身上。盡管他不再接受妻子,但行事像個暴君的秦淵不肯跟女人開口或動手。所以他全部的怒氣全部轉嫁到兒子身上。

而且秦繹稱不上無辜。性成熟的男孩已經有了自我判斷的能力,盡管是出於教唆和強迫,他對追逐離經叛道的興趣早已蓋過了模糊的是非。走鋼絲的驚險,犯罪的快感,這些狂妄又兇險的基因在秦繹的血流裏游走,正和梅麗莎體內的一樣。

因此梅麗莎曾讓秦繹假設若是當年他停留在她的保護下會怎樣。就像野獸會選擇最強大最像自己的子女保護而拋棄其他,她愛上了長子因為她發現這是世界上與自己的基因最相似的人。自從秦繹開始漸漸長大,孩子的父親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根本無法在靈魂上與她共鳴。

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沒有選擇留在她身邊的秦繹,和普通人生活得太久竟然變得如此平庸!敏感又脆弱,還會不要命地依賴別人。

這對梅麗莎來說,是很遺憾的,但是秦繹並不這麽認為。“我沒有抱怨過。每個選擇,都有可能會改變下一秒的世界,但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只會相信我現在擁有的選擇就是最好的。”

沒有那麽多的如果,盡管秦繹可以假設,如果從未發生那種事,他們會是和睦的一家;如果在那件事之後父親能把他也帶走,他不可能會放蕩到毫無底線地傷害自己……又或者,即使那一切都已經發生過了,如果父親不對他那樣絕情,如果葉楚瀾不離開他,也許他還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力不從心。

但是假設都是無意義的,秦繹更願意說,他擁有的一切已經很好,比如給了他悲劇的母親也給了他天賦;流浪的日子也並未曾在他的感觸中浪費掉;他得了絕癥,卻能回國找到秦非,這證明他最孤獨的時候也還有人陪在身邊。哪怕到了現在,也會出現梅麗莎,不管多少賜予他也會感謝上天的。“媽媽,謝謝你。你也是我的好選擇的一部分。”

秦繹的思想中沒有恨意,也許他太自大了,別人的錯誤怎麽可能是造成他自己的問題的根源呢?

梅麗莎發現自己在秦繹那裏竟然都不需要祈求原諒。她突然又很愛他,把他環抱在懷抱裏,“你不該被這樣折磨的,我親愛的。秦淵為什麽會做出那樣的事呢?這跟我認識的他不一樣。”她親吻著秦繹的額頭。“可是你不該束手待斃。讓媽媽來試試能不能挽救吧。”

秦繹偎在母親的胸前,有些喘不過氣。“媽媽,你小心一點。你為我說話,他也許會更受刺激。

“那有什麽關系呢?他原本是孩子的父親,現在連這個資格也要沒有了。他要敢反對就試試看。”

那份偽造的遺囑被宣讀的時候,葉楚瀾記得韓雪是特意從設置了安保系統的地庫中取出一個密碼箱,以此讓人信服是葉煉的安排。

因為地庫只有很少幾個人可以通過,由此推斷能夠打開密碼箱的應該只能是律師和遺囑繼承人了。

可惜,就算在當時,在場人也沒有能夠完全對這份宣讀心服口服。畢竟葉煉死的突然,韓雪一手遮天,誰知道真相如何?何況,葉楚瀾的存在也是無法忽略的。

就算韓雪的手續再名正言順,一個群體之中也總有不滿之人,暗含嫉妒之人,或是想分一杯羮之人。

對於葉楚瀾說,這些表面下的分裂是機會,但是這又極度危險,因為他不知道誰是朋友,誰是敵人,只知道暫時他還不能將對自己有利的證據貿然在人前展示,他依然是單槍匹馬的。

畢竟,對於不知道葉楚瀾有那份證據的韓雪來說,就算被人懷疑偽造遺囑,他最多也不過是個騙子;但是如果暴露那份證據,他的立場就立刻轉變成殺人嫌犯。破壞了騙子到殺人犯之間的偽裝,會否引得韓雪和倒向韓雪一邊的人失控反撲呢?

另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盡管,葉楚瀾聯系了一些跡象,認為自己的推理很完整。卻還剩下一個最大漏洞:自己擁有的那份真實的遺囑,最多只能證明韓雪有殺人的動機,卻無法證實他確實動了殺手;甚至韓雪可以辯稱他擁有的遺囑是爺爺稍晚改變主意所寫。

——要知道,這個可能性也必須考慮,即是:爺爺確實是在他去美國的一些天內改變了主意而沒來得及通知葉楚瀾,並且撰寫了新的遺囑。

雖然這個可能性實在太過極端,卻在邏輯上無法排除。

因此葉楚瀾必須找到有力的證據,好為自己,也是為最後的定案,證明韓雪確實害死了爺爺。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必須先為自己證明這一點。不然他的力氣白費在仇恨和小心翼翼上,也太可笑。

葉楚瀾來到地庫,他知道自己不在家那麽久,地庫中已不會留下有價值的證據。

上次來到地庫的時候,他的密碼被重設了,現在看來,這絕不是系統的偶然失效。這也是他將一些事實聯系起來的關鍵一點。

這個密碼系統的最高權限在爺爺手裏,平常普通幫眾或是長老要進入,都要爺爺帶領。

除此外,葉楚瀾可以自由進入地庫。但在葉楚瀾之後,爺爺也給了韓雪大門的權限,畢竟經常在葉煉身邊的是韓雪而不是葉楚瀾,如果只給葉楚瀾最高的權限,那偏心也太明顯。

地庫裏面公開的場所就是訓練場,避難室,以及偶爾會帶人來娛樂的休息室。爺爺的辦公室裏確實有保險櫃,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至於裏面放著什麽東西,葉楚瀾也只是猜到大概是一些鑰匙,或者其他重要文件,畢竟貴重物品不會單純地放在自家樓底。

但是韓雪居然從這個保險櫃裏拿出了遺囑。在假設那份遺囑確實是假的前提下,葉楚瀾只能推斷:韓雪篡改了整個安保系統,避過攝像頭的監控而更換了一個新的保險櫃。爺爺一死,再無對證。

因為葉楚瀾剛一回國,就被噩耗打擊,根本沒有機會去查看爺爺被發現出事的現場。當然,就算加以檢查,他不相信還能留下什麽物證。葉楚瀾的懷疑,也是基於了解韓雪的破綻,和強烈的直感罷了。

至此,葉楚瀾有了一個大概的方向:也許他只有逼出韓雪的實話這一條途徑。

☆、大招

“你在這裏幹什麽?”

葉楚瀾背後傳來一聲,很明顯,這只能是韓雪。

葉楚瀾轉過身,說:“想到爺爺,忍不住下來看看。”

其實,他猜到韓雪會下來找他。雖說是猜,至少也能賭上三分之一的把握。爺爺剛死,諸多事情一團亂麻,韓雪的心力大部分都在那些事上。

葉楚瀾還住在宅子裏,他們開會,他偶爾也參加,但不會和其他人過度的聊天,因為他知道韓雪雖然在做著與他不相幹的事,卻不可能對於自己的小舉動視而不見——誰知道葉楚瀾在表面上的大度背後會不會醞釀什麽呢。

所以,這類顯而易見的事,會被推斷到的事,葉楚瀾反而不會做。

他在地庫流連,等著韓雪。理論上,這個地方目前只有他和韓雪兩人能進來。但即使等不到,他也沒有損失。

韓雪似有別的打算,雙手插在褲袋裏,看了葉楚瀾一眼,說:“走,上去吧。”

他沒有講理由,倒也不會是咄咄逼人的口氣,只是理所當然地為葉楚瀾做主了。

葉楚瀾沒有動。他早已想好了要問韓雪的話:“我不能夠呆在這裏嗎?是不是連這座房子,都要不能住了?”

這個問題,來的稍嫌過早,韓雪一開始並沒有打算話題會直接到達這個方向。按照爺爺的“遺囑”,葉家的房子也是韓雪的,如果他不願意,葉楚瀾自然沒有資格停留。

可是他們的關系,又遠不會形同陌路。就像葉楚瀾反覆向韓雪確認的:你不是我的兄弟嗎?

葉楚瀾從一開始,就有意地,不經意地強調這一點。這會令韓雪犯難,因為就算在葉煉生前,他們的感情也沒有這麽親密無間。

可是如果葉楚瀾真是他的兄弟,他就沒有理由在這個傷心的時刻把他趕走。而且,葉楚瀾帶著悲傷,向他提這個問題,似也在疑問:爺爺的“遺囑”,是否太欠考慮,結果我什麽也沒有?

不過,韓雪自然也準備了一些答案。他略微沈吟了幾秒,就說:“理論上,你在這裏是不方便。但是爺爺交代我照顧你,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慢慢來,以後我會為你安排的。”

盡管葉楚瀾已經在心底認定了韓雪的動機,但仍然不得不承認,這些天來,幾次和他提到“慢慢來”的韓雪,不管做了什麽,都並沒有把葉楚瀾擺到一個緊迫的日程上。

如果他真正害了人,那麽他暫且沒有打算要對葉楚瀾動手。而且傷害葉楚瀾的難度比起一個老人來也完全不同。但若他無辜,葉楚瀾就必須得確認他真的無辜。為此他一定要跟韓雪產生更密切的聯系。

慢慢來,對葉楚瀾沒有好處,因為時間流逝,人心的負罪感減輕了,心理偽裝也更成熟,周邊的環境也趨向於利於他。

葉楚瀾非常謹慎,然而,他卻真的不能等。他反覆上思考著“慢慢來”三個字,可他不能繼續被動等待韓雪的計劃實施了。

他望著韓雪的眼睛,帶著一點憂傷,和急切,說:“到最後你是不是還要把我趕走?為什麽?我上次問你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要是真的討厭我,你大可以現在就讓我滾。為什麽,不拒絕卻又拖著給我希望,一次兩次,你為什麽總是這樣?”

韓雪如同結冰一樣,冷冷地盯著葉楚瀾。葉楚瀾說的沒錯,他的所作所為雖然不盡如此,但也高尚不到哪裏去。

多年前,害得葉楚瀾受過重傷,甚至差一點沒命,只因為他將葉楚瀾要和他私奔的消息轉頭告訴了葉煉,冷眼看著葉楚瀾狼狽不堪。

葉楚瀾只知抱怨他絕情,但怎會知道,韓雪在眾人前遭受的非議與屈辱。是,葉楚瀾什麽都無所謂,他多勇敢啊,那是因為不管葉楚瀾犯下什麽錯,最後也總有一個家可以回,有人會原諒他……

難道不是嗎?韓雪最出格的那次嘗試,讓葉煉氣到幾乎打斷葉楚瀾的腿。但最後老人還不是後悔,再也一根指頭也不碰寶貝孫子。

寄人籬下,看人眼色的滋味,葉楚瀾這輩子也不會懂。同是犯錯,韓雪會像一顆棄子,他的喜怒哀樂沒有人管。而葉楚瀾,就會被人簇擁著,少爺前,少爺後地求他回頭!

所以葉楚瀾,又有什麽資格拿現在與他當年的背信棄義相提並論?

現在早已經不同。衣冠楚楚,剛才從會議中出來的韓雪盯著葉楚瀾,冷酷地說:“現在,別來煩我。”

如今他已經控制了局面。“葉楚瀾,”韓雪說。“談情說愛對你來說就這麽重要?你知不知道你這副樣子有多可惡?永遠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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